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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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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

李桃李正托腮欣賞陳讓得瑟炫耀的小樣子,突然看見陳讓委屈地撅起嘴,受氣包似的把自己縮起來。

李桃李眉心一跳,不知道他好端端的怎麽突然就不開心了,皺眉憂慮道:“你怎麽了?”

“你知道嗎?”陳讓看向李桃李,“杜康的舅舅會在他本命年的時候給他買紅內褲。”

李桃李有些傻眼。

“我沒有,”陳讓說著,聲音低了些,“我好自卑。”

“你自卑什麽,你……”李桃李無語地站起來原地轉了一圈,扶額想了下,突然咬牙笑了,“怎麽,你不會還想讓我給你買紅內褲吧?”

“怎麽會呢?”陳讓低著頭,“你又不是我親舅舅。”

他悲傷地嘆了口氣,“好可惜,我要是有親舅舅就好了,就有人疼我了。”

他這話聽得李桃李牙根癢癢,仿佛自己不疼他似的,渾然忘了什麽傳統不傳統,規矩不規矩的,當場下單買了一百條紅內褲,輸著支付密碼眉頭緊皺,“舅舅我疼不死你。”

他把手機拍桌上,惡狠狠道:“一百條,今年一整年,少穿一天你就死定了陳讓。”

陳讓瞋目結舌,“一百條啊?”

李桃李歪頭假笑。

嚅囁半晌,陳讓視線往下,憂心忡忡,“不會給我染成紅的吧?”

足足反映了好長一段時間,李桃李才回過神,明白陳讓說的“染紅”是怎麽個“染紅”法,一時有些語塞,尷尬得找不著北。

嘴巴張合數下,李桃李妄圖說句什麽來緩和詭異的氣氛。

他睜圓眼睛認真道:“沒關系,紅紅火火也很可愛的。”

陳讓沒想到李桃李說話那麽大膽。

紅著臉就把淫.蕩的話說出來了。

陳讓齜牙,“李桃子。”

陳讓尖叫,“你耍流氓!”

黃桃退後一大步,急忙否定,“我沒有!”

兩人爭了半天,李桃李的手機“叮當”響了一下,陳讓一年份的紅內褲已經坐上了開往昴城的大巴車。

兩人:“……”

從前怎麽沒見過快遞有這種現買現發的覺悟?

難得來了個那麽大的訂單,怕買家退款嗎?

再待下去也是尷尬,李桃李拎著陳讓埋頭洗好的保溫桶,拔腿就要走。

開門時,陳讓喊了他一聲,“桃子。”

“嗯?”李桃李回頭,眼裏氤氳著害羞的水汽,被樓梯間裏的涼風一吹,下意識瞇起清透的眼睛。

陳讓將他仔細看了一遍,正經道:“謝謝你來給我過生日,你真好,你是我二十四歲起,對我最好的人。”

李桃李緊張地吞咽數下,再也不敢隨便開口,板著臉道:“神經,走了。”

翌日周一,科室裏大部分都過了個溫馨浪漫的跨年夜,李桃李昨天不但跨了年,還陪喜歡的人過了生日,高興得看.片都順眼了許多。

鐘常安昨晚夜班,沒跨上,這會兒敲著鍵盤半死不活地埋頭狂寫,邊寫邊罵,“又是監獄體檢,沒完了,監獄怎麽那麽多人,氣死我了,豆沙了,沙了!”

“我們昴城人多唄,”李桃李咬著豆漿吸管,眼睛盯著放大過的圖片,“還有那麽多外來打工的,犯了罪自然關在昴城的監獄裏。”

他圈起某個肝臟上的病竈,扭頭小聲問鐘常安,“這是囊腫嗎?”

鐘常安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隨即尖叫道:“小笨桃,教了你多少遍了,這是轉移到肝上的癌細胞!”

李桃李在心裏狠狠反駁,“你才是笨蛋,我學生學一遍就會了要你老師有什麽用,不給我發工資還罵我笨,把你沙了!”

面上乖巧道:“嗷,要通知外科嗎?”

“通知肝膽外科……為師親自通知。”

十三樓,剛下手術室的關越迎面撞上同事帶著好幾個實習生往這邊走,關越側身,面無表情地為幾人讓路。

同事止住腳步,笑道:“關醫生,手術結束了?”

“嗯。”關越簡單點了個頭。

“要學生不要?”同事說,“幾個新同學,都是醫大的。”

後面跟著的小朋友們聞言局促地擡起頭,嗷嗷待哺的小鳥似的。

關越頓了片刻,淡聲拒絕,“不用了,最近手術多,沒時間帶學生。”

說著,繼續拔腿去往休息室。

接了熱水,垂眼給自己泡了杯熱咖啡,關越端著陶瓷杯站在床邊,腦袋裏時而分配今天的工作任務,時而回憶著李桃李兇巴巴罵他的樣子。

嘆了口氣,隨手將喝空的杯子放在桌子上。

下一秒,休息室大門被打開,科室副主任揚起一抹笑臉,“你真在這兒呀。”

“劉醫生,”關越禮貌勾唇,“你找我有事嗎?”

“一個肝癌,你手裏病人少,要不接一下?”劉醫生說。

關越沒什麽反應地點頭,“可以。”

“呃……”劉醫生猶豫一下,還是如實道,“不過他是監獄的。”

聞言,關越緩緩收起臉上的笑,直截了當地反駁道:“監獄的不接。”

“我就知道你不會接監獄的病人,”劉醫生嘆氣,“我們科室沒一個人願意接,算了,讓他轉院吧。”

“我不但不會給監獄的人治病,”關越冷笑,“我還會盼著他去死。”

劉主任欲言又止,但那件事關越被傷得很深,或者說,全科室都被傷得很深。

他沒對關越不合宜的話加以勸誡,覆雜地抿唇,關上門離開了。

在電腦桌前坐到十點多,李桃李照例滴眼藥水。鐘常安最近才知道李桃李眼睛不好,揮手讓他出去看綠植放松。

李桃李欣然接受,捧著豆漿杯出門站在二樓大廳的欄桿邊。

回字走廊,玻璃扶手邊養著翠綠的竹芋,李桃李喝著豆漿,低頭看一樓大廳來來往往的行人。

突然,一陣沈重的鐐銬聲由遠及近傳過來。李桃李一開始沒多註意,直到看見兩個全副武裝的特警一左一右押解著一個穿著深藍色監獄服的男人緩步往大門口走過去。

三人像是油鍋裏的洗潔精,一出現,旁邊亂七八糟的油漬倏的就四下逃離開來。

自上而下看過去,犯人只剩一層發茬的頭皮被太陽曬得黢黑,兩手並在身前被手銬死死銬住,腳下的鐐銬邊墜著沈重的鐵球,走動時會發出駭人的響聲。

仿佛是感受到李桃李過於直白的視線,犯人身形一頓,竟然緩緩擡頭向二樓看去。

李桃李心口一跳,渾然不覺身上泛起的層層小疙瘩,右手用力握緊,空掉的豆漿杯被猛地捏癟。

犯人面無表情地註視著李桃李,他跟那些兇神惡煞的同類們關在一起幾十年,很久沒見過這樣陽光明媚的人。緩緩的,他挑釁地揚眉,露出一個陰森寒冷的笑。

特警從後推了他一把,“走快點,磨蹭什麽呢?”

犯人踉蹌一下,繼續無所謂地往前走。

李桃李後腦抽痛,扔掉豆漿杯,轉身就要下樓追過去。

大門外青空依舊,黑色的武裝車早就不見蹤影。

陽光下,李桃李逆著人流急切地向十字路口跑去。

突然,身後傳來一陣略帶疑惑的喊聲,“桃李?”

李桃李倏爾扭頭,臉上迅速揚起一抹溫柔的笑,“花老師,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花蕊撫摸著自己鼓鼓囊囊的肚子,身上洋溢著母性的光輝,“你怎麽穿著工作服在外面亂跑?”

“啊?我……”李桃李不知如何作答,不自在地撒謊,“我沒吃早飯,出來買點。”

“陳讓不看著你,你又不吃早飯。”花蕊嗔道。

說著,她從腋下的布袋裏翻出一包堅果和一盒蘇打餅幹,“給你這個,湊合一下吧,穿著工作服在外面跑像什麽話。”

李桃李不好意思地把零食收下。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只看見那套熟悉的衣服,藏匿在心中的恨意就不自覺生長沸騰,他想追過去,甚至想殺了他。

哪怕他從來都沒見過那個人。

花蕊歪頭,“我下周估計就要生了,來住院,你陪我去打個B超?”

李桃李連忙脫下白大褂翻過來掛在臂彎上,小步跟在花蕊身後。

周五是陳讓自我隔離的最後一天,也是HIV潛伏期的最後一天,這次的血檢是陰性的話,以後也就沒事了。

陳讓來得很早,血是夜班醫生抽的,加急送檢。

李桃李陪著他等,他看上去比陳讓還緊張,顧不上潔癖幹凈,抱著腦袋隨意蹲在拐角。

“李桃子,你……”

“閉嘴,”李桃李毫不客氣地打斷他,聲音有絲不易察覺的微顫,“我現在煩得很,別惹我。”

他緊緊抓著自己的頭發,指尖用力到發白,皮肉變成透明的一層,看著像是結了冰。

陳讓抿唇,跟他隔了幾米的距離,抱胸安靜站在另一邊。

兩人第一次見面就是這樣,一人蹲在墻根這頭,另一人站在那頭,中間隔了一條銀河似的,誰也不讓著誰。

吵吵鬧鬧那麽久,銀河不知什麽時候成了愛河。陳讓直挺挺地跳了下去,隨手一撈,把早就潛在裏面當縮頭烏龜的李桃李撈了出來。

陳讓覺得好笑,他以為只有自己動了心,卻不知道遲鈍懵懂的李桃李早就背著自己開了竅。

這次的職業暴露,慌亂迷茫過後,他就直接把這當成考驗和刁難,如果他能成功躲過病毒的侵襲——

他就要立刻向李桃李表白。

一刻也不會再耽誤。

兩小時後,醫生遞出一張報告單,喜形於色,“可以回去玩了!大清早的,真夠折騰。”

李桃李連忙站起身,他蹲了太久,大腦極度缺氧,起身的動作太猛,他兩眼一黑,腳下不穩,暈乎乎地往後倒去。

陳讓一個箭步沖過去,伸手接住李桃李虛弱的身子,摟著他的腰,將人穩穩當當地護在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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